幻身跟真身的區別點有很多，但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，無非就在那個“氣”字上。

無論是多麽像是活人的幻身，氣這種東西，都是沒辦法掩蓋住的。

或是氣強，一眼看著就像是冤孽。

或是氣弱，一眼看著就像是病人。

而真身則不是這樣，越是厲害的冤孽，真身的氣就藏得越好，整個身子看著就越像是活人。

九太爺它們那個檔次的仙家，基本上就算是當今世上真身修得最好的冤孽了。

但就算是如此，在我看來，它們的真身也比不上莽千歲的這個幻身。

看著太他媽像是活人了，包括呼吸跟神態，完全就跟活人沒什麽兩樣。

“你的真身在水潭裏？”我試探著問了一句。

莽千歲嗯了一聲，抽著煙，臉上依舊掛著詭異的笑容，沒多說什麽。

“千歲老爺，現在很多仙家的肉身都毀了，全都是在借助魂魄修行，您既然叫千歲，那肯定得活了一千年吧？到現在這個年頭……”我好奇的看著莽千歲，問它：“您的肉身，還活著嗎？”

聽見這個問題，莽千歲笑著搖搖頭，眼神似乎變得有些覆雜了。

“本來我的肉身是能活到現在的。”

莽千歲開口說道，語氣有些郁悶，不停的搖著頭。

“但沒辦法，我的肉身，最後還是被我弄死了。”

“啥意思？？”我一楞一楞的看著它：“你把自個兒的肉身給滅了？！！”

“與其說是滅……不如說是我把自己的肉身給吞了……”莽千歲說到這裏，似乎是有些尷尬了，擺了擺手說道：“說了你也不明白，就是我的魂魄把肉身給同化了而已。”

“同化？”我撓了撓頭：“同化也不可能讓肉身消亡啊。”

“我說過，我修的道，跟它們不一樣。”莽千歲冷笑了起來，眼裏有些不屑的意味，話裏話外都沒客氣：“它們修的道太老套了，不懂得變通，只會一味的追尋古人的腳步，陰陽互生這個道理誰都懂，但能夠運用出來的又有幾個？”

在當今這個時代，活人借助陰陽所能做到的事，無非就是修行陰陽術數，以達到驅鬼鎮邪或是其他目的。

而動物呢？

那些被人們視作食物獵物的野獸蟲蛇，卻能找到“正道”的存在。

能修行開靈智，能成仙家受供奉，而且本事是一個比一個牛逼。

說真的，我挺羨慕那些仙家的，從某種角度來說，它們的能力在如今這個世界上，確確實實能算是仙人了。

“我跟它們不一樣。”莽千歲說道。

“我信。”我點點頭。

莽千歲見我點頭了，也沒別的反應，默默的抽著煙。

“千歲老爺，要不然咱換個話題吧？”我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
此時此刻，莽千歲的情緒貌似有點不太對勁，眼裏的神色很是覆雜，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，整個人……不，整個孽，都給人一種消沈感！

“其實也沒事。”莽千歲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，搖了搖頭：“雖然我覺得這條路走對了，但我還是挺後悔的。”

“後悔什麽？”我疑惑的問道。

“雖然我在這種狀態下，修行的速度會比普通仙家快得多，但我終究是死了。”

莽千歲粗獷的臉上，此刻已經透出來了一種難言的滄桑，眼神很是悠遠。

當時的莽千歲，看著很像是老人。

或許這才是它真實的一面。

“千歲老爺，您打算怎麽教我修行啊？”我岔開了話題。

莽千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，自顧自的抽著煙，直到把嘴裏那支煙抽完，它這才開了口。

“這個你別管，你負責配合就行了。”莽千歲說道：“要是你不配合，那就沒辦法了，姓方的說了，要麽你成了一次過，要麽就讓我把你淹死在這水潭裏。”

“我操。”我一皺眉：“配合……您想讓我怎麽配合？”

“明天你就知道了。”

莽千歲說道，把煙頭掐滅，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，隨後便擡起腳走到了水潭邊。

我當時也沒多想，跟著它就走了過去，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，不動聲色的尋找著它所說的“真身”。

按照莽千歲先前說的話來看，它的真身應該就藏在這個水潭裏。

找了好一會兒，我忍不住有些納悶了，怎麽就沒看見呢？？

這個水潭的能見度不錯，水很幹凈，但底下卻給人一種黑壓壓的感覺，似乎還挺深的。

但總的來說，這個水潭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，起碼看著是這樣。

“千歲老爺，您住在這地方，不覺得憋啊？”我好奇的問了幾句，指了指山那邊：“聽老鬼說附近有幾個大湖，要是您喜歡水，幹嘛不搬到那兒去？”

“那些地方太俗，對我修行不利。”莽千歲說道。

話音一落，它指了指水潭，問我：“你覺得這水潭很一般？”

“是……是有點這種感覺……”我尷尬的點點頭。

“你懂個屁。”莽千歲冷笑道：“這個水潭是看著小，但下面可大著呢，從頭到腳就是個葫蘆的形狀，這地方恰好就是葫蘆口。”

“不應該吧？”我有些不敢相信，用腳踩了踩地上的青草：“難道我們腳下面都是空殼子？挖開了全是水？”

“那你得把整座山挖通了才行。”莽千歲搖搖頭：“這水潭深得很，雖然它下面是個葫蘆的結構，但這個葫蘆口，更像是個井口，垂直往下走，完全貫穿了這一座山。”
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那些水都在山的下面？”我瞪大了眼睛：“我操咱們這座山是漂在水上的？？牛逼啊！！！”

莽千歲嘆了口氣，似乎是不想浪費口水跟我解釋了。

“反正下面的空間很大，連通地下河……”莽千歲說著，臉上也有了點興奮的神色：“那裏面藏著的畜生可不少，但都沒成氣候。”

就在這時候，我眼角餘光忽然看見，水潭正中間亮起了兩盞燈。

那兩盞燈是真的亮啊，任憑大下午的陽光直射著，都能亮到讓我們看見的地步。

如果不是因為那種亮光跟反光有明顯的區別，恐怕我都得認為這是太陽光在作祟了。

“啥東西啊？”

我嘀嘀咕咕的用手擋在眼眶上，遮著刺眼的陽光，好奇的望著那兩盞散著紅光的燈。

這兩盞燈的大小都一樣。

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，每一盞燈都有臉盆那麽大，這還只是一個模糊的數值，畢竟那玩意兒在水裏，具體有多大，必須得拿出來看才知道。

而就在這時候，我發現那兩盞燈的下面，緩緩浮現出了一道黑影。

原本那裏是沒有這玩意兒的，就跟突然從水底升上來的墨水團一樣，那種突兀的出現，很難讓人無視它。

那團黑色的影子，其形狀是固定的，從出現到現在，並沒有半點變化。

就是它的形狀，給了我一種熟悉感。

我貌似在哪兒見過類似於這形狀的東西……好像是廣西那邊……那個……虺聻？？！

“我操。”

我顫抖著，看著那一團緩緩向著水面浮出來的黑影，以及那兩盞隨著黑影浮出水面的紅燈，整個人都懵逼了。

“這就是你的真身？！！”

隨著這些東西往水面上移動，其形狀大小，也是在飛快的變化著。

等到我喊出聲的時候，這團黑影就已經有大半個籃球場那麽大了，直接覆蓋了整個水潭的三分之二，而那兩盞紅燈也大了七八圈。

“嗯，你說的沒錯。”

莽千歲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團黑影從水面上露頭，語氣很是平靜。

“這就是我的真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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